彼得堡 那边放着一张办公桌

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着手处理当天的公务,瞬息间,明确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昨天一天的报告。他记得清清楚楚放在自己桌子上的理好的文件,它们的顺序及他在这些文件上做的记号,那些记号的字体,用以在边角上漫不经心地做记号的铅笔字:蓝色的“照办”一词用拖小尾巴的硬音符号,红色“查对”一词中的字母a用的是花体。

在从机关楼梯到办公室房门的短短一瞬间,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任意拨动了意识的中枢;所有大脑的游戏,就像白色糊墙纸背景上那些浅白色的花纹,退居到了视野的边沿。一堆事先想好同时要做的事,像刚刚落到办公室中央的照片,闯到那个视野的中心。

啊——照片?就是说:

他不在了——他丢下了俄罗斯……(33)

他是谁?参政员?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阿勃列乌霍夫?不对,维亚切斯拉夫·康士坦丁诺维奇……(34)而他,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

该是——轮到我了,

可爱的杰尔维克在召唤……(35)

轮到——轮到:顺着次序——

新的乌云在地面上汇集,

还有飓风……(36)

无聊的大脑游戏!

几页公文跃居首要的位置,着手处理当天公务的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对一个官员说:

“盖尔曼·盖尔曼诺维奇,劳驾给我准备那个案子——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有一绺胡子模样的东西做物证的助祭兹拉科夫案件?”

“不,不是那个……”

“地主普佐夫的,编号以外的?……”

“不对,乌赫托姆坑洼案……”

刚要打开办公室的门时,他记起来了(他完全忘了):对,对——一双眼睛鼓胀起来,感到吃惊,发了疯——一双平民知识分子的眼睛……一只手为什么弯曲着,为什么?……一个非常讨厌的人。他仿佛见过这个平民知识分子——在某时某刻,某个地方;也许,在任何地方从来都没有……

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桌在原来的地方,上面放着一堆公文,劈柴在壁炉角落里噼啪作响。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在壁炉前烤着冻僵了的双手,准备投入工作,而限制着参政员视野的大脑的游戏,继续在那里构筑自己烟雾弥漫的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