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关系 第一百七十四封信

当瑟尼骑士致德·罗斯蒙德夫人

夫人,您说得对;凡是可以由我掌握的、您似乎颇为重视的事儿,我当然不会对您表示拒绝。我荣幸地给您寄上的这个邮包就是德·沃朗热小姐的所有书信。如果您通读一遍,也许您会奇怪地发现一个如此天真纯朴的人竟然同时又是一个毫无信义的人。我刚才把这些信又看了一遍,这至少就是我的最强烈的印象。

可是,当我想起德·梅尔特伊夫人如何幸灾乐祸,费尽心思地肆意利用我们的单纯无知的时候,我怎么能不感到满腔愤怒呢?

是的,我再也没有爱情了。一种受到如此可耻地背弃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因此并不是这样的感情促使我去为德·沃朗热小姐辩解。然而,一颗如此纯朴的心,一种如此温柔随和的性格,如果朝善的方向发展,不是会比朝恶的方向堕落更容易一些吗?不过,刚从修道院出来的年轻姑娘,既无经验,又几乎没有什么见解,在进入社交界的时候,正如通常几乎总会出现的那样,对善与恶都同样地一无所知,有哪一个又能成功地抵御如此罪恶的伎俩呢?啊!有多少不由我们支配的外在情况可怕地控制着我们的倾向,或是让我们保持高尚的情操,或是让我们腐化堕落。只要想到这一点,我们就会变得宽容了。夫人,您认为尽管德·沃朗热小姐的过错给了我深切的感受,但不会使我产生任何报复的念头,您对我作出这样的估量是正确的。我不得不放弃爱她,这已经够受的了!要我恨她,我可实在难以做到。

我不假思索地希望,凡是与她有关的会危害她声誉的事永远不为人所知。如果我在满足您这方面的要求时似乎有些拖延,也许我可以向您坦白我的动机。我是想事先明确地看到我不必为那不幸的决斗的后果担忧。在我要求得到您的宽容的时候,在我甚至冒昧地认为我有几分权利得到您的宽容的时候,我担心我这样屈尊答应您的要求,会显得好像是用这个来换取您的宽容。由于确信我的动机无可非议,我承认,我有些傲气,不想让您对这样的动机产生任何怀疑。我希望您原谅我的这种顾虑。这种顾虑也许由于对您产生的崇敬,想要博得您的器重而显得有些过分。

我对您的这种感情使我向您要求最后一个恩典:请您告诉我,您是否认为我已经尽到了在我陷入的不幸处境中所理应尽到的全部职责。一旦对这个问题可以安心,我就打定主意要动身去马耳他。我会在那儿高兴地许下誓愿,并且十分严格地恪守我的誓愿。这种誓愿会使我与世隔绝,我还这么年轻,却已经对这个世界有那么许多哀怨不满之处。在异国的天空下,最终我会设法忘掉那么许多极端丑恶的事儿,对于往事的回忆只会使我的心灵感到悲凉和沮丧。

夫人,我满怀敬意地是您的极为谦恭的……

一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