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避开犹太人,但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得不继续观察他们。
因此,我不得不一再惊讶于他们对半无神论者西姆松·利特瓦克的信任。
利特瓦克这个人明显就是个笨蛋,人们之所以让他上大学,只是因为他不适合从事正当职业,——人们只要把他假胡子后面那张已经历了五十多个岁月的光滑无须的脸与布满皱纹、深谙世事的老犹太人脸比一下就知道!——但在他们的眼中,他就像预言者一样,只要有事,他们都会求教于他。
也许,这是对作为上帝喉舌的说话含糊不清者的残剩信仰,因为这不可能是对知识的尊重;他们非常清醒,想要掌握更多的知识。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我弄错了。
利特瓦克博士显然想掩盖这桩事情,只是事与愿违。
他之前说自己“开明”什么的纯属捏造;他对那个白发犹太老者的渊博知识异常崇拜,如果他不顾我对他的恶劣态度,仍然一再友好地和我打招呼,那无疑是因为我拒绝把犹太老者的塔木德世界观斥为“偏见”的缘故。
而且很明显,他还由此生出让我把努歇姆引上正路的希望;因此,他只好容忍我一次又一次拒绝他,拒绝他的示好。
今天我在楼梯上遇见了他。
我正要上去,他正要下来。
要是反过来的话,我就直接从他身边溜走了;要拦住一个飞奔着下楼的人可不容易。
但我向上爬得太慢了,一是因为大城市里又闷又热,二是因为我营养不良。
他开玩笑地用手杖挡住我的去路。
也许,他想让我像哈巴狗一样跳过去(这时我发现,自己最近很容易生气,简直是一点就着;这也有可能是营养不良所致)。
我用两根手指抬起手杖,想要过去。
唉,我好讨厌这股露齿而笑的亲热劲儿。
他向我点了点头。
“您现在怎么说?大家都很不开心。”
“嗯,天太热了。”
“要是因为天热就好了!”
“对了,奥地利人被困在七镇 [1] 。”
“七镇很好笑……好吧,这事您真的怎么说?他说,心中须有欢乐。”
走又走不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和他作一番最愚蠢的讨论:“至少,这听起来很像大卫的诗篇……您不会反对吧?”
“反对?反对……我只能说,那位老爷爷是对的,老人永远是对的。”
“偏见,西姆松,偏见。”
“您不要挖苦我!”
“好吧,那位老太爷怎么说?”
“您听好了!他说,犹太人不该乐在心里,而是这里……”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己的额头。
“哦,乐在头中?”
“对,乐在头中。”
“那么,你们乐在头中的时候,你们的心在干嘛?”
“我们用心侍奉……uwchol lewowcho uwchol nawschecho uwchol meaudecho,翻译成德语,就是全心全意全力。”
“那位老爷爷也这么说?”
“不只是那位老爷爷会这么说,而是本来就是这样。”
我想同情地看着他,但结果并不是很成功:“您自诩开明,西姆松·利特瓦克博士先生?”
“我当然是一个开明的人……就像您是一个开明的人一样……当然……但您会因此而想要废除律法吗?”他笑了起来。
“上帝保佑您,利特瓦克博士。”我说完便继续上楼。
他回答道:“不过百年,”他仍然笑着,“但是,没有人能废除律法,您不能,我不能,努歇姆也不能……”
我继续在贫民楼的楼梯间里往上爬着。
我为什么留在这里?住在济贫所里岂不是更好。
墙上挂着的是《圣经》格言,而不是仿油画石版画。
举例来说。
* * *
[1] 特兰西瓦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