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平常情况下,那就是,当我只是蠢笨,而且思绪滞重,笔下黏糊的时候——
或者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陷进无名作品的一种冷冰冰的没有比喻的心境中,而且要了我的魂儿也无法自拔;因此只好像一名荷兰评论家21一样继续往下写,一直写到这一章的结尾,除非能采取什么办法——
——我对舞弄笔墨一刻也忍受不了;因为要是一撮鼻烟,或者在房间里来回踱一两回都解决不了问题的话——我就立刻拿出一把剃刀;在手掌上试了一下刀锋后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除了先在胡子上涂上皂沫,我便把胡子剃掉;只是留心如果还落下一根毫毛的话,千万不要留一根花白的:剃完之后,我便换上衬衣——穿上一件好些的外套——派人去拿我最后的一副假发——给手指戴上黄玉戒指22;总而言之,按照我最时髦的款式从头到脚打扮一番。
要是不这样做,地狱里的魔鬼现在肯定在里边:想一想,先生,每个男人在刮自己的胡子时总是聚精会神(尽管凡规则皆有例外),而且在刮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正对着自己坐着,假使他动手干这件事的话——同样,情景像所有其他的事件一样,有她自己的主意装进头脑。——
——我认为,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的奇思异想只要起动一次就增加七年的少年轻狂;而且要是它们不愿冒被剃掉的危险的话,或许由于经常刮来刮去,反而被推上宏伟的顶峰——荷马留着那么长的胡子又怎么能写作呢,我不得而知——这有碍于我的假说,我倒无所谓——不过还是让我们回到盥洗室里来吧。
卢多维库斯·索邦嫩西斯认为这纯属身体事务(23),他就是这么叫的——不过他被蒙骗了:灵魂与肉体在它们遇到的每一件事情上,都是共享者:一个人只要穿上衣裳,他的思想同时也就穿上了衣裳;如果他的装束像位绅士,那么每一种思想都会立刻涌进他的想像,跟他一起变斯文了——这样他便无事可做,只有拿起笔,写出来也像他自己。
正因为如此,如果诸位大人先生想知道我写得是否干净,宜于阅读,你们考察一下我在洗衣店的账单,你们就会像对我的书一样有一个全面的评价:有一个月我就可以表明,我用干净的文笔弄脏了三十一件衬衣;可是别忘了,由于我在那个月所写的作品要比一年剩下的月份加起来写的受到的辱骂、诅咒、批判、攻击更多,对我摇的不可思议的头更多。
——可是他们这些先生大人并没有看我的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