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堡 古怪的特点

钻石证章佩戴者的大脑游戏与众不同,具有古怪的,很古怪的,非常古怪的特点:他的脑颅成了立刻体现为这个透明世界的想象形象的腹部。

注意到这个古怪的,很古怪的,非常古怪的情况,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最好别抛掉自己的任何一点无聊的思想,继续把无聊的思想全装在自己的脑袋里。因为每一个无聊的思想都顽强地发展成为时空的形象,它在参政员的脑袋之外——继续自己的——现在已经是无人监督的行动。

在一定意义上,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像宙斯:从他的脑袋里产生出男神、女神和天才。我们已经看到:一个这样的天才(留一撮小黑胡子的陌生人),在作为一个形象产生的同时,他便融汇在黄兮兮的涅瓦大街的空间了,他确信自己——正是从他们中间来,而并非出自参政员的脑袋。原来,这个陌生人也有无聊的思想;而且,那些无聊的思想具有同样的那些特点。

它们跑散了和巩固了。

陌生人的这些奔跑的思想之一,便是他陌生人确确实实存在着。这个思想从涅瓦大街跑回到了参政员的大脑里,并在那里使意识固定下来,仿佛陌生人在这个脑袋里存在本身——是一种幻想的存在。

圆圈就这样封上了。

在一定意义上,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像宙斯:带一个包裹的陌生人——帕拉斯(37)刚从他脑袋里诞生出来,从那里同时爬出另一个也是这样的帕拉斯。

参政员的家便是这个帕拉斯。

大脑中蹦出大堆石块;瞧那房子正敞开好客的大门——对着我们。

……

仆人顺着阶梯往上走,他有气喘病,现在问题不在他,而在——阶梯:非常好的阶梯!它——一级一级的,软软的,像大脑的脑回。不过,作者来不及向读者描述这大臣们不止一次走过的阶梯了(他以后再写它),因为——仆人已经在大厅里……

再说——大厅:非常好的大厅!窗户和墙:墙稍稍有点冷……但仆人在客厅里(我们看到客厅了)。

我们以参政员赋予所有东西的一般特点为指导,环视了一下非常好的住所。

是这样的:

当年,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来到欣欣向荣的大自然环境中,在这里见到的也和我们一样,也就是他看到——欣欣向荣的大自然环境。然而对我们来说,这个环境转眼间分裂成不同的部分:紫罗兰,毛茛,蒲公英和丁香花。但是参政员又把这些个别的东西看作统一体。我们当然会说:

“这是毛茛!”

“这是毋忘我……”

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说起来则既简单又明了:

“鲜花……”

“花朵……”

有人悄悄告诉我们: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不知为什么把所有的花统统都一律叫作风铃草……

对自己的家,他也会给以简明扼要的说明:对他来说,他的家是由成正方形和立方体的一些墙,由开设的一些窗户及嵌木地板、凳子、桌子组成的;然后——是一些细节。

仆人到了走廊里。

我们在这里不妨记住:近旁出现的(绘画、钢琴、镜子、螺钿小桌)——近旁出现的一切,都不会具有空间形式;只要不患有慢性病,那都只是大脑皮层的一次兴奋……也可能是小脑的。

关于房间的错觉形成了,然后层层迷雾模糊了意识的界线,那错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仆人砰的一声关上笨重的客厅门,当仆人声音很响地经过走廊时,这都好像只是太阳穴在跳: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有痔疮充血症。

关上的大门里边,仿佛不是客厅,好像是……大脑的空间:脑回、灰色和白色的物质、松果体。而(涨潮时)水花飞溅的厚墩墩的墙——那些光秃秃的墙也只是一种压抑的和疼痛的感觉:一种属于这个尊敬的头颅的后脑壳、前额、太阳穴和头顶骨的感觉。

房子——一大堆巨石——已不是房子,一大堆巨石是参政员的脑袋:阿波罗·阿波罗诺维奇坐在桌子一旁埋头工作,受着偏头痛的折磨,感到自己的脑袋比原来大了六倍,比原来沉重十二倍。

古怪的,很古怪的,非常古怪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