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佐朗致德·瓦尔蒙子爵
老爷:
遵照您的吩咐,我接到您的信后就上贝特朗先生的府上去了。他根据您的指示,交给我二十五个金路易。我问他多要两个金路易好给菲利普,因为我照老爷的吩咐,叫菲利普立刻动身,而他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但您的代理人不肯,说您的信上没有这样的指示,所以我只好从自己的钱中拿给他两个。老爷心好,会为我记住这一点的。
菲利普昨天晚上就动身了。我一再叮嘱他不要离开酒馆,好在需要的时候肯定能找到他。
接着我马上前往院长夫人的公馆去看朱莉小姐,但是她出去了。我只跟拉弗勒尔谈了一阵,从他嘴里没有打听到一点情况,因为自打他到了这儿以后,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他才在公馆里。一切服侍工作都是副手做的;我并不认识那个人,这一点老爷知道得很清楚。不过今天我开始有了进展。
今天早上,我又去找朱莉小姐,她见到我似乎很高兴。我问她女主人回来的原因,但是她告诉我,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我责怪她没有预先把她动身的事告诉我,她向我保证她也只是在头天晚上服侍夫人安歇时才知道的。她只好连夜整理行装,可怜的姑娘连两个小时都没有睡到。她在午夜一点才离开女主人的卧房,院长夫人那时才开始写信。
早上,德·都尔维尔院长夫人在动身时交给城堡的看门人一封信。朱莉小姐不知道那封信是写给哪个人的。她说也许是写给老爷的,但老爷并没有对我提过。
在整个旅途中,夫人用一顶大风帽遮住脸,好不让人家看到她。不过朱莉小姐相信她哭了很多次。在路上,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也不愿意像来的时候那样,在××[6]停留;这使朱莉小姐不大高兴,因为她没有吃早饭。但是正如我对她说的,主人总是主人嘛。
一到公馆,夫人就睡了;但她在床上只躺了两个小时。起床以后,她就把看门人叫来,吩咐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她根本没有梳妆打扮,就坐下吃起午饭,但只喝了一点汤就马上离开了饭桌。仆人把咖啡送到她的房间去,朱莉小姐同时也进去了。她发现女主人正把一些纸张放到书桌里去,她看到那是一些信件。我肯定那是老爷的信;在她当天下午收到的三封信里,有一封到了晚上还摆在她的面前!我肯定这封信也是老爷写的。但为什么她要那样离去呢?这真叫我感到惊讶!尽管如此,老爷肯定是晓得原因的,对吧?这不是该我管的事儿。
下午,院长夫人到书房去,拿了两本书带到小客厅去;但朱莉小姐断定她整天都没有对书看上一刻钟,她老是看那封信,一边手托着头沉思。我猜老爷一定高兴知道那究竟是两本什么书,而朱莉小姐却说不上来,因此今天我借口想看一下书房,便叫朱莉小姐领我前去。书架上只有两本书的空当,一本是《基督教思想》第二卷,另一本是书名叫《克拉丽莎》[7]的书的第一册。我是照抄书名的,老爷说不定知道是本什么样的书。
昨天晚上,夫人没有吃晚饭,只喝了点茶。
今天上午,她一大早就拉铃叫人,吩咐马上给她备马,九点前就赶到斐扬修道院,在那儿望了弥撒。她想要去忏悔,但她的听忏悔的神甫不在,要过八到十天才会回来。我觉得我应当把这些情况告诉老爷。
接着她就回家,吃了早饭,随后开始写信,一直写到快一点钟的时候。我不久就找到机会,去做老爷最希望我做的事儿,因为是我把信送到邮局去的。没有给德·沃朗热夫人的信;但我把一封原来给院长先生的信寄给老爷,我觉得这封信应该最值得注意。还有一封给德·罗斯蒙德夫人的信;我想老爷只要愿意以后总会看到的,我就让它发出去了。再说,既然院长夫人也给老爷写了信,老爷不久也会知道一切。以后我会拿到所有老爷想要的信,因为几乎总是由朱莉小姐把信交给仆人去寄。她向我保证,出于对我的友谊,也出于对老爷的友谊,她很乐意做我想要她做的事儿。
她甚至不愿意接受我要给她的钱,但我想老爷会乐意给她一些小礼物的。如果老爷有这样的意思,又愿意让我办理,我倒很清楚什么会叫她高兴。
我希望老爷不会觉得我有什么玩忽职守的表现;看到老爷对我的责备,我一定要解释一下。我不知道院长夫人动身,相反正是我尽心竭力地为老爷效劳的结果,因为是老爷要我在清晨三点就启程出发;为了不吵醒城堡里的人,我住到附近的小客栈里,这样,当晚我就没有像平常一样见到朱莉小姐。
至于老爷责备我经常身上没钱,这是因为首先我喜欢穿得优雅得体,就像老爷看到的那样;其次,我想应当保持老爷仆从的体面。我明白往后我也许应当节约一点,但我完全相信老爷的慷慨大方,因为老爷是那么心地善良的主人。
至于我既给德·都尔维尔夫人当差,同时继续为老爷效劳这一点,我希望老爷不要要求我这么做。这跟在公爵夫人府上的情况很不一样。在我有幸成为老爷的跟班后,我肯定不会再去当仆从,而且是法官的仆从了。除此以外,我听候老爷的吩咐;我怀着对您的无限敬意和爱戴,荣幸地是您的极为谦恭的仆人。
跟班 鲁·阿佐朗
一七××年十月五日晚十一时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