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〇六年春天,拉拉即将升入寄宿学校最后一个年级。她同科马罗夫斯基之间保持的这六个月的关系已经完全超过了她所能忍耐的限度。他非常巧妙地利用她的低落沮丧的情绪,每当他需要的时候,会很委婉地,在不知不觉之间提醒她所受到的凌辱。这种提醒常常使拉拉感到心烦意乱,而这种状态恰恰是一个好色之徒对女人所期望的,它使拉拉深陷在情欲的噩梦中无法自拔,可每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却觉得非常可怕,吓得头发都会竖立起来。夜里的疯狂无法用语言来解释,似乎中了魔法一样。这时一切都颠倒了,一切都与逻辑相违背;银铃般的娇笑表现的却是对自己堕落的刺心的痛楚,挣扎和抗拒意味着顺从,可最后落在那折磨者手上的竟然是无数感激的亲吻。
这一切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但在这个春天,这个学年最后几天的一堂课上,一想到夏天学校停课了,可以暂时躲避与科马罗夫斯基接触的避难所就没了,这样的纠缠和麻烦会更加频繁,拉拉便迅速地作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改变她生活道路的决定。
一大早,天就很闷,很热,看样子会下一场暴雨。上课时教室的窗是敞开的。城市远方传来单调的嘈杂声,就像蜂场里一大群蜜蜂嗡嗡嗡地飞个不停。还能听到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的叫喊声。泥土气息混着嫩叶子的味道,就像谢肉节(源于东正教,又叫送冬节。中世纪的斯拉夫民族认为,当太阳神雅利拉战胜了严寒和黑夜的时候,就是春天来临的日子。谢肉节的特色食品是煎饼)时喝醉了酒或煎饼被煎糊的味道,熏得人头疼。
教室里,历史老师正讲着拿破仑远征埃及。正当他讲到在弗雷瑞斯登陆的时候,昏暗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就响起雷声;一股带着泥土的清新气息从窗口涌了进来。两个爱拍马屁的女学生跑出教室,讨好着去喊校役关窗。她们刚一开门,从门缝涌进来的一阵穿堂风吹得课桌上笔记本里的吸墨纸在教室里乱飞。
关好了窗户,外面早已下起那种夹杂着尘土的脏雨,那原本是只有城里才会下的。拉拉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给同桌的娜佳·科洛格里沃娃写了几句话:
娜佳,我要和母亲分开,单独住。帮我找个报酬好一点的家教。你认识不少有钱的人家。
娜佳也同样用字条方式回答了她:
我们正在替莉帕找家庭教师呢。你要是到我家,那可就太妙了!你也知道,我爸爸妈妈是多么喜欢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