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宁娜·亚历山大罗夫娜和父亲很快就到了车站,站到了两排木栏里的人群中。现在坐火车都不是从月台上车,需要从离这里差不多半俄里的出站场旗处的路轨附近上车,听说是清理车站周围地面上的冰和垃圾的人手不够,所以机车开不到站台处。
两个孩子没有同妈妈和祖父一起站在队伍里面,而是在出入口的屋檐下自由自在地走来走去,偶尔从大厅过来看看妈妈,怕与大人们走散了。为了预防伤寒病的传染,妈妈在他们的脚腕和脖子上涂了一层煤油,所以他俩身上散发出一股很浓的煤油味。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刚赶到车站,就看到妻子朝自己招手,并远远地喊着哪个窗口在办理出差证件,于是,他朝那边走了过去。
“给我看看上面盖的是什么章。”妻子问到。尤里·安德烈耶维奇随即把几张小纸从栏杆后面递了进去。
“看看这些印鉴,这可是公务人员车厢的乘车证。”一个站在安东宁娜·亚历山大罗夫娜后面的人说到。
“一旦拥有这些印鉴,您就可以在旅客车厢分到座位。”此时站在她前面的一个了解甚多的人补充道。
这话一出,立即激起了所有排队的人的议论。
“那您恐怕还得多等等,高等车厢可在前面。现在坐车的人这么多,能做到列车的缓冲器上也是极其幸运的事了。
“您别听他们胡说,这位先生,我给你说吧,现在的列车都是混合的,没有单一编组,军人、囚犯、牲口都是一起拉的。你们这些人,不要胡说八道,要给人家讲清楚的。”
“就你聪明,那你为他们接下来的事情想过没有,那节车厢里面坐的可都是部队的水兵,一个个的都有枪,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位先生是有钱人?到时候,水兵们抄上家伙对付他,就像拍死一只苍蝇那么容易。”
幸好出现了新情况,才使得这漫无边际的讨论戛然而止。
透过厚厚的窗玻璃,等车的人们把目光投向远处,这么远的距离,显然只能看到铁路上的积雪,雪花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之后慢慢落了下来,如同水中喂鱼的面包渣。
远处腾起了机车行驶时散出的烟雾,人群中开始慢慢有人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熙熙攘攘,看上去就像是检查枕木的铁路员工。
机车越来越近,排队的人群也开始躁动起来。
“开门,赶紧给我们开门,你们这帮骗子。”人群中有人吼道。大家一拥而上,都靠到了门前。
“看看这些人都干了什么,我们被墙堵住了进不去,就像绵羊一样可怜的站在这里。可那边呢?他们就可以不排队直接进去,人家一会儿可就都上车了!你们再不开门,我们可要砸门了!伙计们,我们大家用力挤吧,最好能把这个该死的门挤破,加油!”
“我说你傻吧,你还不信,你知道那些不用排队都是些什么人吗?他们是从彼得格勒押送过来服劳役的。之前被送到了北部地区的沃洛格达,现在又要被送去东部前线挖战壕。你没看见还有押送队吗?那是害怕路上有人逃跑。”那个了解甚多的人接茬道。